2009年10月17日 星期六

在那一晚酒醉狂歡之後的肉身賤斥:閱讀龔卓軍老師未發表的「肉身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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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Geertz的《農業的內在變化》裡,挪用「一致性中的精湛,單調中的變化」概念詮釋Java在荷蘭殖民時期受土地種植出口作物的稅收政策以及土地法律制定,在乍看沒有改變的經濟作物種植中,描繪當時農業「內在變化」。這種概念的延伸,在台灣的歷史對待上成為一種「沒有歷史感的歷史」(或許正是「沒有未來感的未來」)。

「肉身賤斥」不只是肉慾橫流、低賤的快感、或是極度接近感官衝擊後的心理反饋(通常是懊惱居多),而正是這種肉體快感後的懊惱鋪陳當下的「空洞」——沒有了歷史感,也沒有了未來。(附和Geertz的「沒有人類便沒有文化,但是沒有文化,也沒有了人類」的人類學終極立場。)「但究竟我在懊惱什麼?」一種「什麼也沒有,既沒有獲得也沒有失去」的徒勞。(或者按龔老師的說法,「一種來不及成熟的現代感,不斷地受後來「後現代崩解」衝擊下」的空虛。)或許是Walter Benjamin on Klee的「歷史天使」圖像:不斷重覆的(空洞)過去和無從想像的未來以及終究受歷史風暴所襲捲。

不斷重覆的過去:於是「228」不再單純是(甚至不再是)一項歷史事件,它成為一份論述話語,用來作為達成政治手段的工具、叱阻恫嚇對方話語的句點、張貼強調過去的恐懼(但事實上成為另一種造就恐懼的工具。一種未說明的語言恐嚇方式。)或是諸如「在原住民的土地上,身為漢人的我們應該要好好反省」等話語,它的要求從來不是正視原住民與漢人不同的文化本質,而是奠基在「消費」下的戰術練習:愈是精密的操作、愈是具備工具目的的述說,或愈是強調當下自身應有的卑微(或是強調過去戒嚴的「被」卑微身份),話語所成就的方向卻愈是相反:一種以低賤(謙虛?)的姿態成就某種姿態上的高度,或是政治性目的。這不單純涉及背負「原罪」的認識論或是膚淺的報復心理學,而是極度的計算、掌控、精準的拿捏和長遠的政治運作。換句話說,我們都生活在一個我們自己編織的文化網絡之中,在這個文化之中,吸納了不斷重覆的歷史悲情、省籍的原罪、意識形態教育的想像、到資源在話語中所表達的以退為進。「政治」語言在這兒露骨地表達它所深埋隱藏的那一份強烈的企圖心。

無從想像的未來:從檳榔辣妹、工地秀,到牛肉場、迎神(甚至喪禮)脫衣秀,呈現不斷循環、令人暈眩的聲光效果、單調重複的音樂和絃配置,和無法容忍的那卡西廉價電子音色,或是誇噪的西索米喪禮樂隊,在社會的道德概念中造就強烈的價值對比。原先的社會學科正從此一對比切入,突顯神聖(迎神)、隆重(喪禮)與廉價的美感所造成的高度落差。(但是,親愛的,這些不正是我們早就知道了?Geertz告訴我們,詮釋人類學研究的角度並不是原先我們以為的這些「特殊性」,而是回返文化的脈絡「去溶解一切的無法說明」。)我們從期望的哲學觀美學和道德標準的高度上重重地摔落到肉體的縱慾、價值的刻意毀損、墮落的人生,以及漫無目的的擺爛,結果證明的正是當下的自我存在,是絕佳或是極爛的當下,都成為一種極端痛苦的事實。對侯來說,那或許成就了對「人間」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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